往事（9）火保叔公生气了

可可 · 发表于 2014-6-29 11:11:25

可可往事（9）

火保叔公生气了

——回复柳州一网友的一封信

可可

这次回故里,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说的,我给你讲讲我的火保叔公吧!

火保叔公的大名叫秀学，是名乡医。其实，火保叔公的年龄比我父亲小十来岁，只是他的辈份与我祖父同属一个“秀”字而已。因此我得喊“公”[爷爷].我爸见了他也得叔叔长叔叔短地叫，恭敬有加；而他反过来又称我父母为兄嫂，但那只是称谓上如此，说话行事，那并是真当兄嫂的，我父母在他面前还是侄儿辈，断不敢越位忤逆的，这是在我们老家里的规矩。火保叔公的医术是什么时候学的，是从哪学来的，不说我不知道，就是我老爸他也不清楚。

故乡我倒是几乎每年的清明节回去一天，但旧居我们从没再去寻它了，因为父亲说过不许我们再进那家院子的。今年的清明节，老婆一个人开了大半夜的车赶过来，仅睡了三个钟点头的觉和我赶了几十公里的路到乡下扫墓，拍了上百幅的照片，回到家一不小心给删除了，真是可惜。我是十多岁时离乡的，到如今快３０个年头了，与你相反，回村上许多的人我不识，而他们却认识我，我为此觉得有愧于乡亲，可他们说，那是因为几年前，他们经常在本地电视新闻上见到我，听家里上了点年几的人议论我早年少时的一些往事，说的人多了，于是这些后生们也就知道我这个从这个村上走出的人了，也记住了我这张脸皮了。可是，我让他们失望了，火保叔公拉着我的手说：“我是老了，没力气了，不然看我不给你小子两“爆栗子”！你糊涂啊！干得好好的，又没人逼没人压，又没犯错误，你抽哪门子筋，硬要辞职不干呢？容易吗？你想想，当年你为考上大学到县中补习，拚了性命苦读，身体都垮了，在床上一躺就是四十多天，高烧到40度不退热，两天都在不停说糊话，十多天颗粒未尽，人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我们都以为你快不行了，所有的亲友和家族的人不管不论远近，都来看你，叹息天公不公，要降难于我们家族当年唯一有望出息的后生啊！我和你同苟叔公、岩口村的良苟，我们三个大队医疗室的医师好几天没敢离开你的房间一步，我们三人日夜轮流守在你的床前，光用氰霉素注射液就好几十盒，我给你打针时，看着你屁股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我就心痛，找不到一处空的地方下针呐！……你小子命大，那时你多有上进心，发高烧说糊话时还喊着‘我不进卫生院，我要回学校’，病好后身子骨还没恢复好，你就整天吵闹着要回校上课，你虚得走路都打漂，一节课都坚持不下来，只能上半节课就回宿舍，老师看着你如此辛苦心疼不已，做你的思想工作劝你休学，养好身体参加第二年的高考，可你说你只能坚持下去，家里经济困难，不能再让家里为你增加负担，不知你小子当年哪能来的干劲，硬是坚持下来了，还考上了一所专科学校，虽然考试成绩不太理想，但对于你而言是尽力了……你现在的干劲去哪里了？我们这村子几千人，多少年来没出息过什么人，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个头，乡亲们多高兴啊！在别村人面前说话都响亮些，都觉得沾了德生家老三的光了。你倒好，只顾自己痛快，说辞职不干就辞职干了，你出去做生意赚大钱回来了没？就算赚到大把的钱又能怎么样！钱就那么重要了？你就缺钱花了？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能买回你的官位吗？能买得到乡亲们的自豪吗？你爸妈，你老婆，还有你那两个哥，是怎么搞的嘛？你犯傻他们也劝拦你！枉费德生（我父亲小名）旧社会时就在省城上学的，读了那么多的书，自己也是吃“皇粮”的人，怎么自己的仔做这等蠢事都不加管束的！啊？！你老都糊涂了是不？气死我了！”叔公真的是伤心了，眼睛红了，饱含着泪水，呼吸不匀。我觉得是我伤了他老人家的心，是我的罪过呀！我没想到他竟被气得将我家所的人都有骂遍了。当年我提出辞去领导职务，除了和老婆通过气外，其他人事前谁也不知道我要辞职的想法，全是我的主意，怪不得父母及两位兄长的。即使他们事先晓得我早有辞职之意，他们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我去意已定，就是三头牛也拉不回头了，亲人们又如何拦得住我呢？

火保叔公骂我们时，我那年过七旬的父母没的为自已辩解一句，只是劝他说：“叔叔你也别太生气，为他这种不争气的人伤心动气不值。是可可没那当官福份，我看他也不是当官的料……”“四哥！”叔公不等我爸把话说完，就责备起来：“我就知道这档子傻事有你的份！什么叫没那福份？他当年考上学校后来当经理，再后来做一方的父母官都是怎样谋来的？你问一问他是不是靠拼得来的？现在他不是贪图舒服自己放弃的，有谁让他下台的？是上级撤他的？还是人民代表会上被罢免的？我倒是听说，他为了撂担子，还负气请了三个月的假跑去首府躲懒，像什么话！要是我是他的领导，我根本不批他的辞请，直接把这小子开除党开除公籍算了！你很能干呀？这地方少了你可可就没有人能坐那把交椅了？让组织上和老百姓求你当这官是吗？你前脚走后面就有一长队迫不及的人在等着那个空缺了。自私！只知图自个儿舒服，就不想想国家对他的教育，组织上对你的培养和那些人民代表对他的信任！也不想想我们这一大家族、全村人的荣耀！你！你们……糊涂啊！”叔公双手激动地在沙发上一拍人就站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要回去了。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从二哥家到他家约有五公里的乡村机耕路，不是很平坦，我们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赶夜路，他既谢绝我们的留宿，也不同意我们用车送他或步行陪他回家。急得我父母直搓手不知如何是好。我忍不住埋怨他说：“叔公，您真拗！这是为何嘛？您是成心让我们为您担心啊？”叔公微红的眼睛扫向我：“小子！你也知拗脾气令人烦啊？那你为何不可以不那么拗呢？你担心什么？这点路我不用灯火就知道到哪有一个石子，用得着你们操心吗？”没办法，父母让我和二哥悄悄尾随叔公，不让他察觉暗地里送他回家。

父亲叹到：“可可！这回你真让火保叔公伤心生气了。你们确实是不争气，难怪叔公生气的。以后为人做事要多考虑一下别人，不能只一味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