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姓姚的蟹农展示一只池塘养殖的螃蟹。 仅仅从外表,即便是蟹农也很难分辨出阳澄湖大闸蟹、塘蟹和外地蟹的区别。“洗澡蟹”的市场挤压、防伪“戒指”监管不严、销售渠道单一,阳澄湖大闸蟹的蟹农陷入一种尴尬而艰难的局面。
“洗澡蟹”的秘密 蟹商普遍用塘蟹和外地蟹冒充阳澄湖蟹售卖 一个村2/3蟹农养塘蟹,以阳澄湖蟹名义出售 市面上挂着阳澄湖大闸蟹“戒指”售卖的大闸蟹,主要分三种:外地蟹、塘蟹和湖蟹。 外地蟹是蟹商将江苏兴化、高淳等地的螃蟹贩运至阳澄湖,再以阳澄湖大闸蟹的名义卖出。这些外来蟹放到阳澄湖里浸泡一段时间,最后打捞上来冒充“阳澄湖大闸蟹”,所以它们有一个新称呼“洗澡蟹”。 塘蟹则是养在阳澄湖周边农村水塘里的螃蟹。 “湖蟹”是在阳澄湖湖面中养殖的大闸蟹,这才是正宗“阳澄湖大闸蟹”。 仅从外表,即便是阳澄湖当地蟹农也很难分辨出阳澄湖大闸蟹、塘蟹和外地蟹的区别,更何况一旦它们都戴上防伪的“戒指”。 早报记者 龙毅 张少杰 假如市场上的阳澄湖大闸蟹能开口说话,你会发现,这些来自苏州的螃蟹,有些并不会说苏州话。 在阳澄湖边的苏州市相城区阳澄湖大闸蟹市场,批发商周先生肯定地说,“就算你来阳澄湖边,都不一定能吃到真正的阳澄湖里的大闸蟹”。 而在阳澄湖镇洋沟溇村,另一名蟹商刘东(化名)说,因为湖蟹批发价格高,大闸蟹公司用低价的塘蟹和外地螃蟹冒充湖蟹售卖,是一个快速赚钱的方法,“阳澄湖边的公司,基本都是这么做的”。 蟹商们透露,市面上挂着阳澄湖大闸蟹“戒指”售卖的大闸蟹,主要分三种:外地蟹、塘蟹和湖蟹。只有“湖蟹”是在阳澄湖湖面中养殖的大闸蟹,这才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 “蟹是没有脸的。”对于市场上螃蟹真伪的问题,一名蟹商意味深长地说。 一只塘蟹的价格三级跳 9月3日凌晨3点,夜空中飘着小雨,阳澄湖地区一片寂静,在消泾村附近一条乡间小路上,蟹农骑摩托车赶到市场将螃蟹卖给批发商。 消泾村大闸蟹交易市场是阳澄湖塘蟹的主要集散地之一,在这里交易的几乎都是岸上养的塘蟹,捕捞上岸的塘蟹被连夜送到市场的批发商手中,后者再转手卖给蟹业公司和零售商。 螃蟹在生长过程中,定期蜕壳,蜕壳一次,螃蟹就长大一次,到了秋天,螃蟹最后一次蜕壳结束后,就可以上市。而阳澄湖大闸蟹的开捕时间,正在螃蟹最后一次蜕壳结束的时候。 养蟹人介绍,岸上的塘蟹比阳澄湖里的湖蟹,要早成熟15至20天左右。9月3日距离阳澄湖大闸蟹开捕的时间9月22日还有半个多月,阳澄湖湖里的大闸蟹还趴在水里进行最后一次蜕壳,阳澄湖岸边的塘蟹已成熟。 由于螃蟹夜晚易动容易捕捞,水产品也需清早运送,凌晨3点至清晨6点就成了市场最繁忙的时候。 40多岁的蟹农周福穿着雨衣,骑着摩托车,来到市场中央一家最大的收购商处。他从挂在摩托车后侧两旁的箱子中,拎出4袋刚刚捕捞的螃蟹,交给收蟹的商贩。后者把螃蟹倒在一个大盆中,按个头大小,一个个挑拣,分成“大蟹”、“小蟹”和“毛蟹”,分装成3包。称重的时候,周福睁大眼睛看了看电子秤上的数字,几乎每个袋子里都是10斤左右。 在批发商宋思坤的店面里,记者看到,3两左右的小蟹以每斤20元向蟹农收购,再以30元左右的批发价卖给收蟹的公司。一袋10斤左右的小蟹十五六只,共约200元左右。据此估算,一只3两塘蟹的出水价仅在6元左右。而在阳澄湖镇蟹王大闸蟹市场,一只3两塘蟹的售价是25元左右。 宋思坤说,他的客户主要是阳澄湖周边大大小小的蟹业公司。消泾村养殖塘蟹已有十几年的历史,基本都按照阳澄湖大闸蟹的名义出售。 消泾村委会也证实,消泾600余户村民中,2/3村民都以养塘蟹为生,这些蟹以阳澄湖大闸蟹的名义出售。 几公里之外的阳澄湖里,大闸蟹还静静地趴在湖底,完成最后一次蜕壳。蟹农和收购商都清楚,这里交易的,就是池塘中养的塘蟹。 塘里的和湖里的差别 塘蟹究竟算不算阳澄湖大闸蟹? 苏州阳澄湖大闸蟹协会会长杨维龙表示,阳澄湖大闸蟹是指在阳澄湖水面上养殖,且连续喂养六个月的蟹。“塘蟹肯定不属于阳澄湖大闸蟹。” 但消泾村委会一名工作人员则认为,塘蟹也是阳澄湖大闸蟹。从1996年开始,消泾村民就已开始养蟹,起初在阳澄湖里养,后来因为养殖水面紧缺,现在村民都在岸上的水塘里养,塘蟹养殖已成为村里的主要产业。“水塘里和湖里同属阳澄湖水系,外表都差不多,肉质也没有区别。” 尽管湖边的池塘与阳澄湖只相距两三公里,但在投入成本和收购的价格上,两者却有很大差距。 消泾村一位养殖塘蟹的蟹农告诉记者,相对湖蟹,塘蟹的围网、水草等养殖成本更低,此外塘蟹的成活率约为百分之七八十,而湖蟹成活率通常仅为三分之一。有些养殖技术好的蟹农,要赶上好年景,湖蟹的成活率才能达到百分之七八十。 蟹农梁宝才说,今年预计能捕捞3000只蟹,而蟹苗、水草、围网、饲料、人力等成本加起来共约三四万,算下来,一只正宗湖蟹的成本十二三元左右。相比之下,一只塘蟹成本仅4元左右。 “湖里的水要深一些,湖心附近水温要凉很多。”蟹农表示,阳澄湖的温度和水深被认为是最适合养殖大闸蟹的环境,温度再高一些螃蟹就会早熟一点,而岸上的池塘与湖中水温差距是造成塘蟹早熟的最主要原因。 因为水质不同,蟹的口感也有微小差异。“养在池塘里面的泥土味重,不是清水大闸蟹了。”阳澄湖蟹农介绍,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煮出来,锅里水面上会飘一层油,蟹肉味道更甜一些。 蟹农表示,要比螃蟹的口感高下,阳澄湖里的最好,其次是太湖蟹、洪泽湖等湖蟹,最后才是阳澄塘蟹。但仅从外表,即便是蟹农也很难分辨出阳澄湖大闸蟹、塘蟹和外地蟹的区别。 消泾村收购的这些大闸蟹,大多销往苏州南门水产市场,部分直接运往上海的水产市场。 蟹商陈天宝(化名)四五年前也是一个蟹农,“塘蟹看是看不出来的。” 陈天宝说,这些螃蟹也确实是阳澄湖地区养大的,也算阳澄湖大闸蟹。“卖到市场,价格就和湖里阳澄湖大闸蟹一样,都说是阳澄湖的螃蟹,阳澄湖地区那么大,买的人(消费者)哪知道是岸上的还是湖里的。” “礼盒装多是冒充货” 昨天,距离阳澄湖大闸蟹9月22日正式开捕还有3天,网络上,大闸蟹的广告已铺天盖地。在某团购网站的销量排名中,一家名为“苏渔牌”大闸蟹销量排名前列。按照网上显示的价格表,3.2两公蟹2.2两母蟹各4只,价格为329元,每对螃蟹售价在80元左右。 按蟹农卖给蟹商的出水价计算,同样规格的湖蟹,每对价格就已经在60元左右,而塘蟹每对批发价仅在15元左右。大闸蟹如此低价的秘密在哪里? 在其公司内,负责人对记者坦承,“一般你在网上看到的号称2两至2.4两的母蟹,到手就是1.8两左右。根据规定,2钱之内的误差在允许范围内。” 不要小看这2钱的差距,大闸蟹“缩水”2钱,可能意味着每斤的批发价格要降一个档次。“一只2两重,一只1.8两重,批发价格就差多了。” 34岁的刘东(化名)和朋友合伙,经营着一家蟹业公司,这家公司是阳澄湖大闸蟹协会的会员单位,不仅有多家实体店铺,同时也在网上卖蟹。网店中滚动播放着公告:“自产自销,无中间环节,必(避)免中间造假!” 刘东向记者坦承,自家卖的礼盒装大闸蟹,多数是用外地蟹和塘蟹冒充。据他介绍,自己家承包了80亩水面,每亩放养六七百只蟹苗,产量不算低,但“各级领导要吃、朋友要吃、自己家也要吃”,剩下的湖蟹已经不多。 塘蟹和外地蟹成本低廉,在外观上和阳澄湖大闸蟹很难分辨。这些塘蟹和外地蟹,有的拉回自家水面,饲养一段时间后出售,有的直接在当地批发市场现场包装。 9月4日凌晨5时许,阳澄湖岸边,蟹商们正在将刚刚捕捞上来的螃蟹按大小分类装袋。当地一位蟹农说,由于阳澄湖大闸蟹尚在发育期,所以现在这个时节不可能有正宗阳澄湖大闸蟹出现,这些蟹就是“洗澡蟹”,它们大都来自江苏高淳、兴化等地,然后再放到阳澄湖里浸泡一段时间,最后打捞上来冒充“阳澄湖大闸蟹”。 刘东自己也坦言,从七八年前开始就已经从江苏兴化、高淳等地进货,这些外地蟹的批发价比阳澄湖塘蟹价格更低,而且口味也更接近。“阳澄湖水面就这么大,一年产量只有2000多吨,供应一个苏州市都不够。” 正宗湖蟹还没开捕,网上已卖得红火。淘宝网上,销量最高的一家大闸蟹网店,已售出6000余份,约为5吨,已占阳澄湖年产量的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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