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表于 2011-10-27 21:46: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广西桂林市全州县 电信
柿子收购点的大路头,横七竖八停泊着乡村里出来的狗古拖。拖拉机里装载的是柿子,把拖拉机压得很低。拖拉机激起的灰尘,一漾一漾地,填没了这车和那车之间的空隙。
大路上去是人家的房子。老板就在房子收果。朝晨的太阳光从破了的明瓦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柜台外面晃动着的几顶草帽上。
那些戴旧草帽的大清早开拖拉机出来,到了路头,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柜台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
“脆柿六毛选果,红柿四毛,”管事里的先生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旧毡帽草帽不敢相信自己
“昨天里,你们不是收一块的么?’
“一块二也收过,不要说一块了。”
“那里有跌得这样厉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果象潮水一般涌来.付几天还要跌呢!”
刚才出力摇车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今年天照应,雨水调匀,小虫子也不来作梗,一亩田多收这么三五斗,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那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要卖的好,我们摇回去放在家里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老板冷笑着,“你们不卖,人家就饿死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苹果,香蕉,头几批还没吃完,外洋大轮船又有几批运来了。”
洋米,洋面,外洋大轮船,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不卖那已经送到地头来的果,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卖呢?家里的老小要吃饭,为了雇帮工,买肥料,吃饱肚皮,借下的债是要还的。
“我们摇到那边大厂吧,”在那边大厂,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先生又来了一个“嗤”,捻着稀微的短髭说道:“不要说大厂,就是摇到城里去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这两天的价钱是脆柿六毛五~七毛,红柿四毛~四毛五。”
“到那边大厂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这里到大厂那边路有那么远,柴油又那么贵”
“先生,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果行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去年的粜价是一块的统货,今年的米价又卖到两块。两块五也卖过,我们想,今年总该比高点点吧
“老板,就是 昨天那个价钱吧。”
“老板,种田人可怜,你们行行好心,少赚一点吧。”
另一位先生听得厌烦,把嘴里的香烟屁股扔到街心,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不要卖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钱,不买你们的,有别人的好买.你们看,大路头又有两架拖拉机停在那里了。”
三四顶草帽从拖拉机下来,旧草帽下面是表现着希望的酱赤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破布袄的肩背上。
“听听看,今年什么价钱。”
“比去年跌了好多!”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进裂了,摘下树的过总得要卖,而且命里注定,自己又没能力组车自己拉去外地去卖
在果质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称的起与低的争持之下,结果大路头的拖拉机真个敞口朝天了;车身浮起了好些,填没了这船那船之间的空隙的灰尘就看不见了。旧草帽朋友把自己种出来的果送进了房子里,换到手的是或多或少的一叠钞票。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