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日式动画”称呼的改变

风流D霸道

转自果壳


语言的灵活性往往高于大部分人的想象，虽然我们从小就开始接触字典词典，甚至在小学时背诵过一些字词成语的意思。但是，现实告诉我们，语言是说出来的，不是定义出来的，再权威的辞书，在大环境的压力下也只有屈服一途。
随着网络的发展，大众对于词语的理解和运用越来越趋向于字面化，毕竟语言是拿来用的，大家都理解和接受才有意义。所谓约定俗成的“成语”，意义自然也会跟着订立约定的人改变而改变。
“空穴来风”的意义早就改变了，而这种改变在我们身边不断发生着。不必为词语曾经的意义消失而惋惜和不平，因为词语的任务和作用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是人。
今天我们来谈的，不是什么大范围的东西，仅仅就是“日本动画”，这个舶来品在中国的各种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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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时候，一些老外发现了一个方法，让我们可以利用眼睛的视觉残留来找点乐子：静止的画面，以一定的速度连续播放时，肉眼因视觉残象产生错觉，而误以为画面活动。
这就是“动画”，意思显而易见，会动的画。英文是Animation。广义上来说，所有利用这个原理达成的活动画面，都是动画。
之后，有一些无聊的人，想着用这种方法来搞点高级的东西，比如说，用来演绎一个故事。
方法有很多，比如，用很多照片，用很多画，方法不一，但是原理都一样。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用照片的那个方法，后来变成了电影，而用手画的，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因为是用动画制作的片子，所以不少人称其为动画片。动画片和电影，它们之间的差别比你想的要小得多，其实你可以认为它们没差别。你把电影叫做真人动画也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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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去了一些，有些邪恶的大人想要用这种手法从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身上压榨点利益出来。他们相中了一些给小朋友看的图书作品。这些作品上面画有很多线条简单形象活泼的人物形象，很受小朋友欢迎。为什么不把这些搞成动画呢？于是就有了和电影截然不同的动画形式。
他们沿用了这些有趣图画的一个名称“Cartoon”，把这种动画形式叫做“Animation Cartoon”。用我们现在的理解来看，就是“会动的漫画”的意思。后来为了方便，人们就直接把这种片子叫做“Cartoon”了，比如很有名的迪斯尼旗下作品，还有《猫和老鼠》等。来到国内后，当时的人们管这些叫“卡通片”。
在远离欧美的一个小岛国——日本上面。也有用手绘的人物来描述故事的艺术形式。这种东西，欧美叫comic，中国叫连环画，日本则是叫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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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怎么叫，它们的起源都极为相似——来自于报纸之类媒体上的讽刺用手绘人物画。这种人物画当时就叫做漫画（不论是中国还是日本）。后来，有了更准确的叫法，政治漫画。
日本把他们的故事漫画做成动画片之后，也有很多不同的叫法。起初是叫“線画”，之后变成了“動画”，之后又有了“漫画映画”。这些都是在电影院时代的叫法。
其中，“動画”这个词从最初代表整部动画片，到现在变成了整个动画片制作过程的一个基本程序，也就是最低层次的程序——为各种静止画面画上中间的内容，让画面看起来更连贯。做这种工作的人就是动画师，属于动画制作团队中最底层的成员之一，另一个更苦逼的就是“制作进行”，因为无关主题，就不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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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些了时间，新的叫法又出来了，“テレビまんが／テレビマンガ／TVマンガ”。虽然写法不同，但其实就是“电视漫画”的意思，“まんが”是“漫画”的平假名，“マンガ”则是片假名，罗马字读音是“manga”。指的就是上面说到的故事漫画。
至此，我们可以看到，和欧美一样，日本也认为这种艺术形式，就是“会动的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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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一些相关的杂志上开始出现“アニメ”这个词，罗马字读音是“anime”。是“アニメーション”的略称。而“アニメーション”也就是“Animation”的日本片假名写法。业界开始用“アニメ”这个词来指他们的“会动的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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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ime随着《机器猫》等脍炙人口的漫画作品一起进入了中国，同一个时期的还有《变形金刚》等欧美作品。这些东西怎么叫呢？在当时，基本上就沿用了欧美的叫法，用“Cartoon”，音译过来就是“卡通片”。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卡通片就是中国大陆对于这种动画形式的统称而被广为接受。比较老的朋友应该还记得曾经有本叫《卡通王》的杂志吧？
这个叫法沿用到什么时候呢？其实是一直有在用，但是开始受到冲击和使用者减少，应该是在大陆网络渐渐普及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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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和谐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进入大陆的。但是因为电脑的和网络的普及，更重要的是翻版CD盘的普及，中国大陆的坏孩子们接触到了这种与《机器猫》截然不同的东西。曾经因为静香的裸体躁动不已的热血青年们发现，在这些小塑料盘子里面，有很更多更漂亮的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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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青年最讨厌自己被跟小屁孩划上等号了。他们爱看的东西怎么可能和小屁孩看的卡通片是一个东西呢？这不科学呀！
肿么办？怎么也得有个称呼呀。于是他们用了Anime的词源，也就是Animation的中文，把深夜档的Anime叫做动画片。其实这个划分并不严谨，随意性很大。大致上的标准就是，给小屁孩看的，就是卡通片，不是给小屁孩看的，就是动画片。也有另一个分法，日产的叫动画片，欧美和中国的就叫卡通片。反正《蓝猫》和《喜洋洋》肯定就算卡通片了。
这个划分方式一直沿用到现在。在我刚上网的那个时间，大约是2006年左右，还看到过关于“卡通”和“动画”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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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画”时期里，通过各种渠道看过动画片的80后陆陆续续都上网了，他们组成了自己的一个圈子，他们爱看Anime，爱看日本漫画，爱玩日式的游戏（比如PS上的很多游戏）。他们把这三个东西糅合起来造了个统一化的简称，A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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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次风势变得很快，“动画”这个词并没有在媒体上停留多久，一个更牛B的词出现了。各大主题论坛和门户网站为了显示自己的广泛性（你可以讨论动画和漫画），用的都是XX动漫，动漫XX。更巧合的是，在这些论坛中讨论的，大部分都是看动画的，各大动漫门户网站也长期报道各种动画的资讯，加上国家也在大力扶持的动漫产业，出来的成果都是动画片。
于是很多不明真相的大人们认识到，这些会动的小人片子，就叫动漫。感谢人类天生对于语言的感觉，让这些人口中不会冒出“动漫片”这种雷死人的词语。不过不幸的是，90后甚至00后的孩子，在他们在接触到网络之前，就从媒体上接触到了“动漫”这个词，而他们也无从去了解，“动漫”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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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个新的群体渐渐形成，他们用“动漫”称呼“Anime”，用“动画”称呼“Cartoon”，用“漫画”称呼“漫画”。问题只有一个，他们怎么称呼“动漫”与“漫画”呢？“动漫漫”吗？幸亏他们还有ACG这个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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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对这种改变喜闻乐见。他们坚持要用“动画”称呼“Anime”，用“漫画”称呼“漫画”，“Cartoon”就继续叫“卡通”。他们认为把“动漫”割裂得只剩“动画”是不科学的。会那样干的只有不明真相的大人和脑残的小屁孩。如果他们对于“弹冠相庆”“空穴来风”这些成语也有相同的执着，我还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他们往往认为，把“Anime”叫“动漫”根本就是空穴来风，并且为黑了小屁孩而弹冠相庆。我希望他们的精神还是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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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到词义本身，“动漫”这个词用来指“Anime”反倒是前所未有的精确。还记得刚才说过的，“Anime”的意思吗？日产的会动的漫画。“会动的漫画”，不就是“动漫”了吗！这确实比“动画”这个词更能表现出“Anime”的含义。当然，我深信用这个词的人不会想到这一层就是了。而和照旧会黑用“动漫”指“Anime”的人。起码在他们问我有什么“动漫”好看的时候，我会反问他们，你要问的是“动画”还是“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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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G据查是台湾最先开始使用的，之后大陆也跟进了。欧美国家一般不这样用。主要是他们会用Manga特指日式漫画（因为他们自己的本土漫画Comics也很发达），而Game则是因为欧美国家游戏产业十分蓬勃，通常是独立的。
目前大陆的动画漫画产业慢慢得到发展，所以“动漫”这个词才会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众的目光中。但是由于缺乏理解，基本上用媒体或者大众其实对这个词背后的意思理解得不多，基本都当是“Anime”的一个别称来用了。而新的一代是从大众媒体最先接触到这个词的，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情况下直接使用并不奇怪。
实际上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太普遍了，动画只是其中一个列子而已。其他的话，文中也有提到一些，就是“空穴来风”等成语的误用，但是因为用的人越来越多，所以词典也不得不做出修改了。